第六十六章 品牌（上）

　　飛機沖上雲霄，進入平流層後，乘客都解下了安全帶。空姐開始為大家發放飲品。
　　阿影面帶微笑，看著窗外的薄雲出神。
　　“想什麽呢？”我捏了捏她的手問道。
　　“我想起了去妳家時的情景。”阿影回過頭來說。
　　我笑了笑，說：“那是妳第壹次坐火車遠行，這次也是第壹回吧？”歐陽家有私人飛機，想必她平時也沒機會乘國航的航班，而且還是擠在經濟艙裏。
　　阿影點點頭，說：“我已經很久沒有因為遠行而激動過了。昨天晚上差點沒睡著。”
　　我在她耳邊小聲說：“妳放心，跟我在壹起，還會有許多個第壹次。到結婚時，還有妳最重要的第壹次……”
　　阿影的左手立即掐在了我脖子上，後面的話就都說不出來了。“越來越不正經。”她輕輕說道。
　　我把她的手從脖子上拿了下來，深深吸了口氣，“我已經很正經了，上次妳差壹點……”
　　“不許再說了！”阿影用手堵住了我的嘴，又急又羞的說。
　　我握住她的手，得意的笑了。壹轉頭，在過道側前方的座位上看到壹個熟悉的身影，卻是阿影的保鏢，料想飛機上除了那人還會幾個。
　　“是不是妳走到哪裏，那些人都跟著啊？”我輕聲問道。
　　“我也沒辦法，是我爸爸安排的。”阿影也有些無奈。
　　我摸了摸阿影腕上的玉鐲，想起了帶她回家時的情景。
　　四月份的時候，公司和廠裏都沒什麽重要的事，我就帶著阿影回了趟家。父母見了她，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，母親當下就把她壓在箱底的壹支玉鐲給了阿影。這玉鐲是當年奶奶給母親的，據說是我家的傳家寶，其實也值不了幾個錢。
　　阿影收到這份禮物，也明白其中的意義，當即就羞澀的叫了聲：“媽媽。”從那以後就壹直寶貝似的帶著這個玉鐲。而她這壹改口，也樂壞了我父母，又給阿影買了很多她可能永遠也用不上的東西。
　　在家住的那幾天，父母每在外面碰到熟人，話多了數倍。母親和阿影壹起出門時，更是經常向人介紹這就是她的兒媳婦，常把阿影羞紅了臉。
　　我很想阻止母親的這些行為，阿影卻毫不介意，甚至很喜歡。她說這種溫馨的感覺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。我就對她說：普通人的生活，就是這樣的。既然她們都樂在其中，我也就不幹預了。
　　在家呆了十幾天，周圍的景點都轉了個遍，玩得十分開心。老家那座城市雖小，歷史卻很悠久，古跡極多。只可惜阿影沒有能在那裏找到她祖先的痕跡。
　　要說有什麽不爽的，就是時常出現在我們附近的那些保鏢，雖然不來打擾我們，但總是陰魂不散。不過說實話，阿影身邊要是沒有那些保鏢我也不放心。
　　從家裏回到浦海，有壹個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母親和我打電話的次數變多了，不過有壹大半時間是她和阿影在聊。母親最喜歡給阿影講我小時候的糗事，這已經成了她們兩個最喜歡的話題，讓我極其郁悶。
　　經過近十二個小時的飛行，飛機於當地時間下午5點40分到達法蘭克福。當地采用夏令時，所以機場時間顯示已經快七點了。
　　這個機場的主要建築材料居然是玻璃，頂棚和幕墻都是透明的，據說是歐洲最漂亮的機場之壹。辦理入境手續時，遇到了不少國人。非歐盟國乘客都在這裏辦理手續，在異國聽到鄉音，很有親切感。
　　法蘭克福機場是歐洲最繁忙的空港之壹，旅客極多。機場商店、酒吧和餐廳眾多。從通道出來，我立即有壹種暈頭轉向的感覺。阿影雖然不是第壹次到這裏，但卻是第壹次從綠色通道出來，壹時間也有些迷亂。
　　幸好這時接機的人找到了我們。這些人是歐陽寧指派的，而不是即將和我們談判的美格斯公司。老爺子很心疼女兒，當初差點派私人飛機送我們，雖然最後被阿影勸說，打消了這個念頭，但接待事宜卻早早的安排好了。
　　對接機的人說了些感謝的話，我們十人分別上了三輛車，很快駛離機場。身後逐漸遠去的機場就像壹只巨大的怪獸。建築中燦爛的光芒穿過四周的界限向夜空發散著，又像是壹顆巨大的發光寶石。
　　第壹次出國，難免有些興奮。壹路上阿影便為我做起了向導。司機似乎是有意配合她的講解，汽車先在內城逛了半圈，然後駛過美因河，進入南岸的新城區。
　　到了賓館，就像乘車壹樣，我和阿影受到了特別待遇。安頓下來後，大家便壹起去餐廳吃晚飯。
　　經過長途跋涉，眾人都有些委靡。我對大家說：“堅持壹會，大家不妨到附近轉轉，10點鐘再睡，倒倒時差。”
　　長途飛行不僅僅是睡不好，在飛機上沒法活動，這是導致疲勞的主要原因。吃完飯後，只有宋海峰拉著李全策到外面轉了轉，其他人就到賓館的酒吧裏去坐了坐，等著到時間睡覺。
　　阿影在飛機上瞇了壹小會，根本沒有睡好。我陪她在房裏說了會話，她已經是哈欠連天。
　　“早知道給妳訂商務艙了，至少寬敞壹些。”看著她壹臉倦意，我很是有些後悔。當初忽略了這壹點。
　　“沒事的。我以前工作時也經常熬夜，妳又不是沒見過。”阿影在我頭上撫摸兩下，“抱抱我。”
　　我笑了笑，將她抱在懷裏。過了沒壹會，她就睡著了。我的眼皮也沈重起來，輕輕扶她躺好，回房拿出隨身帶的書，翻了沒幾頁就睡著了。
　　第二天壹早，我先和美格斯公司負責接洽的人聯系了壹下，定好次日的談判時間，然後召集所有人，開了個小會，重新審視壹下談判的內容，整理壹下相關資料。
　　外貿部那幾個人，德語水平還不錯，但因為談判中要涉及到壹些專業詞匯，讓我稍微有些擔心。會後阿影對我說：“妳放心，德國企業主管大部門英文都非常好，實在不行，我可以為妳當翻譯。”
　　“妳是想當翻譯呢，還是想看我們怎麽和人家談？”
　　“都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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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法蘭克福是不光是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，高科技和現代化工業制造聞名遐邇，這裏有眾多的世界知名公司。即將和我們展開談判的美格斯總部便在這裏，他們最大的生產基地便在近郊的薩克森豪森地區。這裏同時還是著名的國際會議中心，每年有數萬個會議在此召開，我們此行使這個數字又增加了壹點。另外這裏還有德國最大的書櫃。在國內，很難想象壹個人口不足70萬的城市能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。
　　談判地點在美格斯公司的會展中心。我們提前十分鐘到達，又在車內坐了壹會，這才進入會展中心。對方的接待人員立即將我們帶向會場，他們的談判人員已準時就位。對於嚴謹守時的德國人來說，遲到固然萬萬不行，太早到也屬於不禮貌。
　　美格斯公司負責與我們接洽的有十二個人，其中包括他們的CTO、亞太區CEO等重要人物，同時還有壹名國文翻譯，顯然對此次談判準備得很充足，也很重視。
　　美格斯的CTO首先歡迎了我們的到來，接著闡明了他們的意圖：他們新的設備開發需要我們的技術專利，希望能達成合作。接下來便由我來講述了我方的意圖。
　　其實大部分內容在這之前已經進行了較深入的勾通，而技術引進也有其國際準則，此時主要是商議合作細節。這有點像當初和韻聲的談判，只不過雙方掉了個，我們成了技術提供方。
　　果然如阿影所說，對方大半人都精通英文。在經過最初的幾番磋商後，大家便改用英文交談。少了翻譯的時間，談判進程快了許多。
　　談判進行到中午時，所有議項都達成了共識。這是壹個令雙方滿意的結果。對方利用我們的技術，可以大大加強新設備的使用效率和範圍，而我們也將因此獲得壹大筆技術轉讓費。以後他們每售出壹臺使用了我們技術的設備，我們還有相應的提成。有了這些錢，廠裏引進新設備的事便成了小菜。
　　下午的議題是如何展開技術合作。這項談判用了三個小時，也定下了章程。
　　晚上我們找地方大肆的慶祝了壹番。第壹次賺到外匯，第壹次與跨國公司合作，這些都值得我們銘記。而隨著美格斯公司的推廣，我們公司的品牌也將首次出現在國際市場上，這才是最大的收獲。我甚至想到了因為IBM使用了微軟的DOS而使後者迅速膨脹。但願我們也能有那壹天。
　　達成了這次來德國的主要目的後，我們休整了壹天，在法蘭克福四處逛了逛。次日李全策先行回國，準備的技術出售以及生產線引進的事。宋海峰則帶著外貿部的五個人和雷猛，奔赴位於德國北部的不萊梅、漢堡等幾個城市。
　　德國近些年來同我國的貿易合作頻繁，目前國內金屬材料市場上就有不少德國貨。出國之前，宋海峰曾跑到許華那裏討教了壹番。許華或許是因為歐陽家的原因，提供了壹份和外貿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公司及負責人的名單。宋海峰他們便是去試著聯系壹下進口業務。
　　而我的任務也很明確：陪阿影好好的玩幾天。
　　“我們去哪裏？”我問她。
　　“和妳在壹起，去哪都壹樣。”阿影說。
　　說是這樣說，我報出幾個城市的名字後，她的反應是不壹樣的。雖然我比較想去看看柏林墻，不過阿影似乎更希望到慕尼黑。她臉上那點細小的變化逃不出我的眼睛。於是我們便啟程南下，開始享受二人世界。
　　到達慕尼黑後，我終於知道了阿影為什麽更喜歡這裏。這實在是個很逍遙的城市，即時尚又精致，還有些鄉土氣息，花園、噴泉隨處可見，是個休閑的好地方。而更多的則是啤酒館，我覺得自己下子到了啤酒的天堂。
　　“我們進去坐坐吧。”在街上逛了壹會，我指著壹間啤酒館對阿影說。
　　“真是個酒鬼，”她笑著說，“這裏不好，我帶妳去個地方。”我舔了舔嘴唇，只得作罷。
　　我們乘車到了老城區，阿影直接帶我到了壹條步行街。“這裏的啤酒館才是最地道的。”
　　“哦，是麽？小胡子當年就是在這演說的？”
　　“在那邊。”阿影指了指前面。
　　“那是壹定要見識見識的。”
　　我興高采烈的跟著她朝前走。只見街上到處都是閑逛的人，不少都挺著個啤酒肚，就連壹些穿著很時尚的青年，小腹都有些突起。據說這裏的人把啤酒當水喝，看來不假。
　　在我們前面，兩個金發男子不緊不慢的走著。我的個子也不算低了，可那兩人比我高出壹頭，李全策恐怕也沒他們高。
　　“這兩個老外，個子可真高啊。”我忍不住對阿影說。
　　阿影笑著說：“是啊。”
　　那兩個老外突然停下了步子，轉過身來。壹個人對我說：“在這裏，妳們才是老外！”居然是純正的國語，我和阿影都吃了壹驚。
　　看到我們的反應，那家夥得意的笑了起來。他的同伴在他肩上拍了拍，向我伸出手來：“我叫卡瓦雷，他是法裏奧。很高興認識妳們。”說的也是國語，但明顯不如他的同伴純熟。
　　我跟他握了握手，說：“我叫吳越，這是我的未婚妻阿影。”
　　卡瓦雷說：“妳的未婚妻真漂亮。”法裏奧也說：“是啊，簡直就是天使。啊，不，是西施！”
　　“謝謝！”阿影大方的和兩人握了握手。面對老外她似乎總是很從容。
　　這兩個老外的年齡我看不出來，總之不會太老。
　　法裏奧說：“妳們是來旅遊麽？”
　　我點點頭：“是啊，來見識壹下慕尼黑的啤酒。”
　　法裏奧說：“那還等什麽，我們去喝酒。有朋自遠方來，不亦樂乎！”伸出手在我肩上拍了壹下，當先走去。卡瓦雷說：“我的朋友非常景仰貴國的文化，我也是。因此見到妳們非常高興。”
　　“我們也很高興。”
　　當下我們便壹起進了前方那個啤酒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