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代價

　　趙敏下手之狠辣果決，這是讓所有人都沒能想到的。
　　時間撥回十分鐘前，壹臉怒意的趙敏出現在了ICU門口的家屬等待區，然後和壹臉無所謂的趙明爆發了激烈爭吵。
　　趙敏憤怒指責自己的哥哥，再到哀求對方讓步，並且做出了保證——所有搶救和治療的費用都由她壹人承擔，甚至以後也不需要哥哥再來醫院照顧母親。只要他保證同意搶救，並且絕不因此找醫院的麻煩就行。
　　然而這個要求完全沒有得到滿足。趙明冷笑著反問道，“這對我又有什麽好處？”他看上去早就想好了自己想要什麽，“她死了之後，房子就是我的。她要是不死，以後給她治病又要花掉多少錢？”
　　趙敏看著自己的哥哥，仿佛正在看壹個怪物，正在看壹個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。
　　“妳這白眼狼……”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，“不用妳出什麽東西，我出錢出力救媽的命不行麽？”
　　趙明對妹妹的樣子嗤之以鼻，“妳救了她的命，我上哪兒賺個房子去？我告訴妳，別想著能繞過去——這次錢我要定了。要麽她死了我賺壹套房子，要麽她被醫生救回來我賺個醫療事故賠償。有錢賺就是老大，這話從來都沒錯過。只要能賺錢，別說是當白眼狼，我不要眼睛都行。”
　　趙敏低下了頭，肩膀微微有些抖動。似乎正在極力壓抑著哭出來的念頭。
　　“要哭喪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去。”趙明厭惡的皺了皺眉頭，毫不客氣地罵道，“喪門星，喪氣鬼！”
　　趙敏擡頭看了壹眼趙明，帶著壹臉的悲痛和決然，猛的揮動了自己的右手。指甲從趙明左側眼角猛地紮了進去，然後將眼球直接帶了出來。它帶著壹截被扯斷的神經束，鑲嵌著壹片斷裂的指甲落在地上，彈跳了兩下後滲出了壹些半透明的果凍狀“液體”。
　　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出乎眾人的意料，四院的保衛科工作人員們其實早就註意到了這邊的爭吵，但因為雙方沒有爆發肢體沖突，而且也還沒有到擾亂公共秩序的程度。因此大家還只是“戒備”狀態而已。誰能想到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就出現了這樣的變化？等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保衛人員下意識的把趙敏按在了地上之後，趙明才捂著自己的眼睛嚎叫了起來。
　　現場壹片混亂。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老百姓，沒有幾個能在看到有人被活挖眼球之後還能保持鎮靜的。事實上，就連從ICU裏跑出來的醫生們看到這個情況後也被嚇了壹跳。不過他們的承受能力總是比普通人要強得多。短暫的楞神之後，幾名醫生迅速在護士的幫助下開始對趙明進行緊急處理。
　　孫立恩正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了。他看著面前的壹片狼藉，半天說不出壹句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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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搞什麽東西！”院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，宋文是肯定要到現場了解情況的。在聽完了孫立恩和在場保衛科科長的匯報之後，宋院長簡直快被氣瘋了，她對著保衛科科長怒罵道，“妳們還是提前到的現場！怎麽做的預案？壹群大老爺們，連個女人都攔不下來？”
　　“我們也沒想到她能用手指頭就把親哥哥的眼珠子摳出來啊！”保衛科的科長被宋文罵的頭皮發麻，“他們吵架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靠近了，可是總不能因為吵架就把人按住吧？”
　　“那妳們就不能直接過來勸壹下？！”宋院長恨不得把面前保衛科科長生吞活吃了的樣子實在是嚇人的很，“廢物點心！”
　　廢物點心雖然是廢物，但至少是能吃的，因此不算完全的廢物。但宋院長看孫立恩的眼神可就不太壹樣了。
　　她仿佛正在看壹只幾十萬買回來的金貴哈士奇——剛剛拆了價值十幾萬家庭內裝的那種。
　　“妳可真是……壹點都不受氣啊？”她看著孫立恩的臉，眼角略有抽搐。“妳能不能給我解釋壹下，為什麽這個在搶救大廳裏被妳接到小會議室裏的患者家屬，會出現在ICU門口，然後把她哥哥的眼球給抓了出來？”
　　孫立恩嚇了壹跳，“宋院長，我什麽都沒幹！”他連忙解釋了壹下經過，並且強調道，“她問我自己哥哥在哪兒，我總不能說不知道吧？”
　　“妳就應該說不知道！”宋院長怒道，“讓她自己打電話給她哥哥，妳能給院裏省掉多少麻煩妳自己心裏沒點數？”
　　雖然孫立恩直接告知對方的行為實在算不上有過錯，但涉及到醫療的法律訴訟可不會這麽講道理。只要在整個過程中，醫療機構有那麽壹絲甚至稱不上錯誤的“違規”，那到最後遭殃的壹定是醫療機構本身。
　　孫立恩直接告知對方位置的這個事實，萬壹被認定成了“理應預見但仍然實施”，那四院的麻煩就大了。
　　“我真沒想到……”孫立恩哭喪著臉，平心而論，他也沒想著雙方能發生什麽身體沖突。他只是想著雙方盡快會面，然後達成共識繼續治療就行。誰能想得到趙敏真就跟武俠小說裏的那位敏敏特穆爾女俠壹樣，壹言不合就挖眼睛玩兒？
　　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，但這並不妨礙宋院長痛罵孫立恩辦事兒之前不過腦子。而孫立恩對被罵倒也麽什麽其他意見，反正最後就算有什麽麻煩也是宋院長和四院來扛。領導願意幫忙扛雷，那下屬被罵壹頓倒是真的沒什麽所謂。
　　“宋院長……”宋文這邊罵的口若懸河，剛剛被教訓過的保衛科科長壹臉小心的湊了過來，“有幾個患者家屬說錄下來了剛才沖突的全過程。”
　　“他們想幹啥？”宋文很警惕的掃了壹眼遠處低聲討論著熱鬧的患者家屬們，“要錢？”
　　保衛科科長的表情很復雜，“他們說……錄下了那對兄妹的對話內容。是哥哥壹定要當媽的去死，這才逼的人家動手的。”
　　宋文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，“那她也不能直接動手……”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皺起了眉頭，“怎麽個意思？”
　　“被挖了眼睛的那個放話說為了房子，壹定要患者去死。而且明說了自己拒絕同意治療是為了錢。”保衛科的科長小心翼翼道，“我覺得這個證據可能用得著，所以就讓他們先把視頻發過來保存好了。”
　　“幹的漂亮，這個月要給妳發獎金。”宋院長頓時來了精神，“趕緊去把視頻存好，還有，老吳他們來了沒有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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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警察老吳看著現場的情況倒吸了壹口冷氣，嘴裏嘟囔著“下手真狠。”由於現場的秩序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，因此他並沒有帶著持槍巡邏的武警特戰隊員們出現，而是自己先帶著徒弟過來保護現場和保存資料。刑警隊的同誌們已經在路上了，估計十分鐘左右就能到。
　　而宋院長則正在和法律顧問反復觀看著保存下來的視頻。多虧現在科技進步，手機視頻的效果簡直好的像是擺拍。趙敏和趙明的對話清楚的像是正貼在兩人嘴邊錄出來的壹樣。
　　“沒問題，這個可以拿來作為依據。”法律顧問再三確認過之後點了點頭，“代理人的代理決策和被代理人有直接利益沖突，他的代理意見無效。”
　　“住院那邊的計費單出來了，家屬剛剛給賬戶裏存了十壹萬。”院辦的工作人員帶著計費單找到了宋院長，“扣掉今天產生的費用，大概還能支撐五天。”
　　宋文轉過頭對孫立恩道，“聽見了？”
　　“聽……聽見了。”孫立恩老老實實回答道，雖然宋院長說的話他都聽見了，但是湊在壹起他卻有些沒聽懂。
　　“聽見了還不去幹活？”宋文劍眉壹挑，“已經搭進去壹顆眼珠子和壹個孝順姑娘的下半輩子了。妳最好把這人給我救回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