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-21 D-day（上）

　　根據有關部門的通報，雲鶴海鮮市場目前已經全面停止營業，並且開始進行徹底的消殺工作。
　　昨天晚上，在喝完了排骨藕湯後，孫立恩在手機裏看到了依舊熱鬧的雲鶴。無數人聚集在江邊步道上，壹起倒數，然後歡呼擁抱歡迎新年的到來。
　　孫立恩在心裏犯著嘀咕，但願這次和以往壹樣也只是虛驚壹場。
　　如果真的有壹種和SARS壹樣兇險的病原體，正在人群中悄然傳播……孫立恩咽了口口水，不敢繼續往下想了。
　　新年的第壹天，孫立恩依舊需要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上班。而今天的工作比之前更麻煩壹點。
　　新的畢業生將在六月來到各個科室工作。而在壹月，各個科主任們就要拿出今年的招聘目標和計劃了。
　　對任何壹個科室而言，想要好好發展下去，就必須得有壹個健康的人才體系。而這玩意，現在是整個綜合診斷中心最大的短板。
　　“咱們缺的人太多了。”張智甫教授早上就開始和孫立恩壹起頭疼，兩個人壹直折騰到了中午飯點前後。張教授這才揉著自己發脹的太陽穴停了下來。“皮膚科這邊光轉科也不行吧？好多病人都是長期誤診或者沒有明確診斷的病人。讓他們去皮膚科繼續就診，效果不壹定好。”
　　“皮膚科的發展基本都和醫美綁在壹起。人家自己幹著收入又高，前景又好。誰要來咱們這兒苦哈哈的當個診斷醫生啊？”孫立恩嘆了口氣，“問題是，咱們還不能單純只要個皮膚科的醫生就行。水平還得高……這就更難了。”
　　“那皮膚科可以先放壹放。”張教授換了個畫風，“是不是可以考慮壹下遺傳病咨詢？”
　　“這個我覺得可以。”孫立恩想了想，然後說道，“遺傳病這方面咱們不說有優勢，至少有開展的底氣——兒科那邊我和錢主任碰過了，他們現在的壓力很大。要是能解放出壹部分日常任務給綜合診斷中心，他們倒是能舒服些。”
　　“這也不能招剛畢業的學生，得去其他醫院挖人。”張智甫教授琢磨了壹會後嘆了口氣，“我回頭跟雲鶴的老朋友們聯系聯系吧。看看能不能挖些現成的人手過來。”
　　綜合診斷中心的模式決定了它不可能和其他科室壹樣，光靠著科主任和幾位副主任，就能完成全部的培訓和人才儲備體系構建。孫立恩自己只是能看見狀態欄而已，他又沒有什麽隔空灌頂傳播知識的能耐。
　　“我覺著吧，妳現在的實驗室可能是個突破點。”張智甫教授臨走的時候說道，“咱們要招臨床能力強的醫生，說不定可以在這種地方想想辦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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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廣發英雄帖，匯聚天下英豪這種事情，不光需要看英雄們能不能收得到帖子。更重要的，還是得看自身的名頭夠不夠硬。
　　和張教授再次見面討論的時間被定在了下午的五點。孫立恩匆匆扒拉了兩口盒飯之後，換上白大褂往急診大樓走去——他今天下午還是要出門診的。
　　“孫主任，麻煩您給加個號吧……”剛到門口不久，孫立恩就聽見了門外響起的哀求聲。而這個哀求聲音頓時讓孫立恩渾身上下都不好了起來。
　　孫主任的號壹天放出去八十個，掛他號的人壹般壹天就三十來個，其中二十七八個都得轉診到其他科室去然後退號。
　　這種情況下還要加號？孫立恩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挑釁。
　　“號都是有的。”門口的護士也發現了這裏有異常，然後趕緊過來把人領進了綜診壹科的診室裏。孫立恩看見了壹個老人家，帶著壹個大約20來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。
　　“妳先帶人去掛號。”孫立恩讓護士給這位看上去七十過半的老人家幫幫忙，而自己則看向了這個年輕的小姑娘。
　　“醫生……我難受。”比孫立恩小六歲的“小姑娘”咳嗽了兩聲，然後深呼吸了壹下。隨後這深呼吸就帶來了壹陣肉眼可見的疼痛——她的臉瞬間就白了下來，同時還伴隨著明顯的痛苦表情。
　　“妳先別著急。”孫立恩皺了皺眉頭，患者的狀態欄壹目了然——她有非常嚴重的疾病。但……這疾病和孫立恩印象裏的那個表現的好像……不大壹樣。
　　看上去她狀態還不錯，而這個疾病癥狀已經持續了超過二十八天……似乎已經進入了慢性期。
　　為了讓患者情緒稍微穩定壹點，孫立恩開始了問診。
　　“妳哪裏不舒服啊？”孫立恩身體稍微前傾了壹點，並且把椅子往左邊稍微偏移了大概十度左右。這個姿勢能保證萬壹情況有變，他能用最快的速度沖到病人身旁然後開始施救。
　　“我咳嗽，咳嗽了好長時間了。”這位名叫於娟的小姑娘淺而快的呼吸了幾下，然後勉強說道，“去了好幾家醫院都看不好……附屬醫院的醫生讓我來您這兒看看。”
　　壹邊說著，於娟壹邊拿出了厚厚的壹沓報告和病歷放在了桌子上。看見孫立恩開始翻看病歷了，她才繼續補充道，“壹個月以前，我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心悸，而且右肋這邊也在疼……”
　　按照於娟本人和病歷上的記錄，孫立恩大概明白了這壹個月來發生了什麽——從當地縣醫院到地區醫院，從寧遠市醫院到寧遠醫學院附屬醫院，四家醫療機構同時出現了嚴重的誤診情況。
　　11月30日，患者進入縣醫院急診科。主訴癥狀是心悸、右季肋區疼痛，活動後疼痛加重。在縣醫院先後擬診為“膽囊炎”、“腎結石”。縣醫院對於娟進行了五天的抗炎和對癥治療，但患者病情並無好轉，同時還出現了咳嗽、咳痰、痰中帶少許粉紅色血液的情況。
　　12月5日，患者來到所在地的地區醫院就診。經過X光胸片和CT檢查後，被診斷為“胸膜炎”。輸液三天後患者癥狀沒有改善，胸痛呈持續性隱痛，以右側為明顯。
　　12月8日，患者來到寧遠市第三中心醫院呼吸科住院治療，經過X光、彩超和CT等相關檢查後，被診斷為“細菌性肺炎”。隨後第三中心醫院的醫生對她進行了頭孢哌酮舒巴坦鈉、加替沙星等藥物的靜脈滴註。治療壹直持續到了12月17日，患者病情沒有明顯好轉，並且在當天自動出院。
　　17號到27號的十天時間裏，她壹直按著第三中心醫院的處方在所在地醫院繼續治療，但治療依然沒有效果。二十八日，她再次來到寧遠，並且選擇了寧遠醫學院附屬醫院就診。
　　寧遠醫學院附屬醫院將於娟作為“肺炎”患者收治入院。使用頭孢哌酮舒巴坦鈉、阿奇黴素、加替沙星以及止血對癥支持處理。持續三天後依舊沒有效果。今天上午，接診她的醫生向她建議，“妳去四院看看吧，就去綜診壹科找孫立恩主任。”
　　於是，她就和自己的祖父來到了孫立恩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