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62章 衛淵，是好人

　　龍虎山。
　　張若素放下手機，嘴角抽了下，在他周圍還有好幾個老道士，其中和衛淵有舊，上清茅山派的林家老爺子林守頤埋怨道：“妳怎麽了，突然來電話，好不容易湊夠人，這壹下直接坑了壹局。”
　　“是誰的電話？”
　　“衛淵的。”
　　壹堆加起來年紀差不多五百來歲的老道士壹下僵住。
　　張若素道：“不過我沒接，直接把他拉黑了。”
　　“呼……”
　　壹眾道人松了口氣，自從那位年紀輕輕的衛館主做出那些事情之後，神州修行界不輕易動用衛館主，已經是壹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話。
　　張若素眼底波動閃爍了下，慢條斯理道：
　　“可他發短信來，說有禮物。”
　　“嗯？！！”
　　“但是他現在在江南道，離這裏很遠。”
　　“呼……”
　　“現在正在用飛劍往這兒送。”
　　“啊？！”
　　壹眾老道士風中淩亂，張若素端坐如常，八風不動，稍微等了等，天邊壹陣清越劍鳴，那柄長劍化作遁光飛入道觀當中，在壹眾道人古怪的註視下，緩緩停在了老道士前面。
　　由壹根麻繩系著壹個盒子。
　　林守頤吐出壹口氣，風輕雲淡道：“原來是衛館主的禮物，天師妳就好好收下吧，畢竟也是壹片心意。”
　　“是啊是啊，衛館主也是壹片苦心。”
　　“以衛淵的道術，此刻稱呼他為七部玉樞太平部之主也無妨。”
　　“甚至於可以說是，禮尚往來啊。”
　　“同為道門修士，我等彼此也該互通音信，這本就是應有之理。”
　　“此言大善。”
　　壹眾道人彼此從容，張若素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原來諸位道友是這麽想的，可妳們為什麽要躲得那麽遠？”
　　他眼角抽了抽，看到林守頤藏在窗戶邊，另外幾名說起話來壹本正經的老道士，現在也是有多遠就躲得多遠，如果不是顧忌外面的年輕晚輩們，這些老道士們恨不得當場扒窗跑路。
　　林守頤道：“……張天師，妳道行高深。”
　　“妳來開。”
　　張若素面對著壹眾老道士期待的目光，嘴角壹抽。
　　沈默了下，站起身來，蹬蹬蹬走到窗戶邊，手掌搭在嘴巴壹側，高聲呼喊道：“阿玄，快點過來，衛館主給妳送禮物來了！”
　　很快，肩膀上坐著黑貓類的少年道人便雙目明亮嗒嗒嗒跑過來。
　　“衛館主的禮物？”
　　“是啊……”
　　張若素和煦彎下腰，拍了拍師弟的肩膀，道：“是專門從江南道送來的，江南道妳知道吧，那裏的菜可是很有名氣的，蘇式點心也是整個神州都知名。”
　　“看，裝著盒子，可能是好吃的啊。”
　　看上去十二三歲，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小阿玄走過去。
　　看到那盒子，心裏懷揣著美好的期待。
　　啪嗒壹聲。
　　打開了盒子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哇啊啊啊！”
　　被頭顱嚇了壹大跳的小道士含著兩大包眼淚跑掉。
　　黑貓類暴起，壹爪子砸在了老天師臉上。
　　片刻後，眼眶青紫的張若素神情自若，看著小阿玄的背影，感慨道：
　　“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殘酷的食物鏈啊，師弟。”
　　“我這是為了妳好。”
　　旁邊幾個各家各派的老道士用詭異的眼神註視著面不改色的張天師。
　　嘖，
　　卑劣的老年人！
　　張若素揉了揉眼眶，咧了咧嘴，黑貓類下爪子還是沒輕沒重的，不過，沒有想到，這衛淵居然第二次地用飛劍送頭過來，這算是什麽，千裏送人頭，禮輕情意重？
　　可是他幾乎立刻察覺到了不對。
　　林守頤皺眉道：“這是……誰的頭顱？”
　　“是衛館主動手的嗎？”
　　周圍這些老道士也是彼此交流，都沒有印象，而這個時候，林守頤發現，旁邊的老天師眉頭微微皺起，似有所悟，緩聲道：“原來是他，這樣的話，倒確實是壹份大禮。”
　　林守頤看向他，道：“妳知道他？”
　　張若素道：“不只是我，妳們也都知道他的名字。”
　　老天師屈指叩擊了下盒子，道：“徐巿。”
　　眾人面色驟變。
　　張若素復雜嘆道：“可惜啊，我當年兩次進櫻島，都沒有和他分出上下，第三次見到他，居然是以這樣的方法，本來還以為，再過十年，把天師的位置放下，就能解決往日恩怨……”
　　“兩次？”
　　林守頤望向張若素。
　　張若素搖了搖頭，道：“年輕時候的荒唐事情罷了。”
　　他想了想，道：“第壹次是十六歲，那時我年輕氣盛，在櫻島上四處闖蕩，專門找那些名氣夠大的世家派別去挑，最後說七日之內要摘了天皇的狗頭，逼得徐巿不得不親自出手。”
　　“我不是他對手，受了重傷，不過最後壹劍也逼得徐巿第壹次回防，也借此機會跳到了鯨魚身上，趁勢遠走，第二次，是五年之後，我從澳洲折返，和他交手。”
　　壹名老道人問道：“那壹次怎麽樣？”
　　張若素皺著眉頭，道：
　　“論道法和劍術，我已經遠在他之上，可是最後，祂居然故意打斷了三陸的地脈，引爆了太大的威力，我當時重傷之下和他交手，最後也只是勉強活下來，跳入了海中，直接昏迷過去……”
　　林守頤沒好氣道：“然後不知道怎麽給人撿走了。”
　　另壹名道人疑惑道：“撿走？”
　　林守頤嘴角抽了下，道：
　　“是，隔壁古印度帝姬陵守護者和祭祀壹族的女家主給撿走了。”
　　“哦，對了，當時還不是家主，人小姑娘才十五歲。”
　　張若素沈默了下，坦然道：“貧道確實感謝她救命之恩。”
　　“是是是，所以妳就幫人家成了千年來第壹個女家主，然後拍拍屁股跑去爬珠穆朗瑪峰，把劍埋在上面，然後閉關去了對吧。”
　　“妳知不知道後來幾年，那邊和神州邊境沖突的情況下，人家悄悄跑來龍虎山要人，長跪在大殿之前，妳師父和師祖還以為妳始亂終棄，差不點兒就要提著劍把妳劈了，要不是我們幾個拉著，妳……”
　　林守頤說話有點咬牙切齒，那少女是在那個國度裏數百年難得壹見的英朗秉性，像是壹柄劍壹般，短暫刺破了封閉僵死的社會，英氣勃勃，後來來神州的時候，他也不過十六歲，可總歸有些傑出的人物，是超越國度的。
　　張若素沈默了下，道：“聖人忘情，最下不及於情。”
　　“貧道問心無愧。”
　　他氣度坦然從容。
　　林守頤也只好，嘆息壹聲。
　　只是當年那少女去世的時候……
　　天師也不曾下山啊。
　　張若素古怪道：“不過……林道友，妳語氣怎麽，還有幾分嫉妒？”
　　林老爺子嘴角壹抽。
　　惱羞成怒。
　　老子削死妳。
　　而這個時候，終於有道人反應過來，遲疑著道：“天師妳二十壹歲的時候，那時候，是西歷1896年，三陸，妳說的是那個世界十大海嘯之壹……？”
　　眾人反應過來，而後記起來家族中長輩說過的那壹次巨大海嘯，面色驟變。
　　砸落海邊最高的海浪幾乎接近四十米。
　　僅僅櫻島白濱壹地的記錄，就有櫻島上萬的住房被直接摧毀。
　　那壹次交手，居然是眼前這慈眉善目的道人和徐巿的交手導致的？哪怕是因為徐巿主動打破了地脈，也足以證明張若素在二十壹歲時的恐怖。
　　那壹次海嘯的威力，甚至於余波波及到了東海沿岸，不過因為張若素傳了符箓回來，被上壹代天師和其余真修結陣擋下，本來至少會損害數千人性命的災難，最終被極大遏制，當然同樣造成了巨大損失。
　　給老鄉弄塌了三個鄉村廁所。
　　導致幾百人不得不在高粱地裏處理生理問題。
　　另，走丟了壹頭豬，兩只狗。
　　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回來。
　　張若素沈默了下，道：
　　“我師父他對狗子過敏，這是沒辦法的。”
　　林守頤補充道：
　　“之後那老鄉把找回來的豬肉做成了熏火腿，我記得味道還不錯。”
　　“現在年年都做，前幾日才給微明宗小玲兒那邊送了些過去，衛館主家的章小魚也在。”
　　熏火腿……
　　張若素腦子裏突然閃過了衛淵，把這本能思維壓下，緩聲道：
　　“罷了，先不提這個。”
　　“我剛剛查過了，徐巿的神性被抽離，看來衛館主應該已經得手，既說是大禮，那麽神性烙印應該就在他手裏。”
　　“神性烙印？”
　　壹眾道人怔住，而後齊齊看向徐巿的頭顱，眼底泛起異色。
　　道士也……
　　鎮魔降妖。
　　驅神敕鬼。
　　這可是本職。
　　林守頤搖頭嘆道：“……難怪說，這是大禮。”
　　這玩意兒，專業不是對口啊！
　　簡直是太特麽對口了！
　　妳要把這東西給我，今天我茅山派，當場就開發兩個道法。
　　衛館主，危險，不穩定，易爆，易誘發道士群體老年心梗。
　　但是，是好同誌！
　　……
　　而在這個時候。
　　在神州和古印度接壤的邊界線。
　　壹道裂縫出現。
　　有數道身影踏入人間，都是插翅猛虎的模樣，壹入人間，就昂首咆哮，顯而易見，酣暢淋漓至極，其中首領吐出壹口濁氣，雙目冰冷，有恣意殺機湧動。
　　“浩浩人間。”
　　“許久不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