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2章 有始有終

　　星光升到最高之處，逐漸隱沒，而晨光熹微，陽光柔軟流淌下來。
　　青丘國度過了又壹個夜晚，迎來了天明。
　　大殿之中卻已經是酒氣彌漫了，壹眾人，竟是在這裏喝了個爛醉如泥。
　　就連素來理智的青衫文士命運都被灌趴下了。
　　壹夜時間，也不知道是到底喝了多少的美酒，四仰八叉地倒在桌子上，脖子上架著的是禹王的手臂，幾乎被鎖喉似的，又被刑天的大腳丫子踹在腰桿子上，踹出了壹個妖嬈扭曲的曲線來。
　　卻是昨天夜裏，大勝歡喜之下，眾人也不管這個家夥是誰。
　　禹王則是拍著胸脯保證，這是個好人。
　　哪怕過去是個壞蛋，現在他也是個百分百的好蛋，所以青衫文士都被拉著喝酒。
　　柔和晨光從窗戶縫隙之中流淌進來，打在臉上，暖洋洋的，在模模糊糊之下和禹王，和項羽，還有隨同始皇帝壹並出征的刑天，誇父，蚩尤的瘋狂灌酒之下倒下的青衫文士皺了皺眉，打了個哈欠慢慢睜開眼睛。
　　昆侖山的美酒，窖藏了千年，哪怕是神都會被醉倒。
　　祂在剛剛蘇醒的時候，只覺得大腦都壹片的遲滯，像是化作了大片大片的空白，停止了思考。
　　發呆，發呆。
　　就像是壹個普通人那樣呆滯在那裏走神的時候，瞥見遠處壹棵蒼翠樹木卓然而立，忽而楞神，眼睛慢慢瞪大，呆了半晌，忽而壹個鯉魚打挺地站起來，口中叫道：
　　“我，我想起來了！想起來了！”
　　“那個女子！”
　　青衫文士命運瞪大眼睛。
　　忽而記起來，自己曾經想要攻伐那元始天尊的內心的時候，根據命運的指引變化成了他心底的面貌，而其中是天女，卻也終究是有那龍女的壹縷，代表著命運的可能，是存在有某種可能性。
　　啪嗒！
　　壹只手掌搭在他的頭頂，開明反手把壹瓶超高濃度的烈酒灌在了青衫文士的嘴巴裏面，而後反手壹旋，青衫文士咕嘟咕嘟地把酒都喝幹了，然後直接倒下來，腿腳抽抽著，開明A和開明B兩只手直接架著了這青衫文士，腳步都因為喝了太多的烈酒而打拐，大喊著道：
　　“來來來！”
　　“接著奏樂，接著喝酒！”
　　“誰都不要跑！跑了的，禹王親手創作，大餐壹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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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黑發道人踱步行走於塗山青丘國的山巖之間，此時本不是山花盛放之時，但是卻在法術神通的作用之下，呈現出壹種千姿百態，美不勝收之感，緩步行來，如同墜入夢境之中，如夢似幻。
　　只是此刻行來，前面卻也有阻攔，有意外的客人。
　　青山綠水，無盡繁花之中，身著黑衣，袖袍之上隱隱暗金色紋路，華貴冷峻的天帝負手而立，正在垂眸看著花海，卻不知道是在看花中美景，還是目光垂落，註視著山下那盈滿了笑聲和酒香味的大殿。
　　衛淵腳步微頓。
　　天帝擡眸看向他：“我還以為，妳會在下面喝酒。”
　　黑發道人道：“我以為，天帝妳會和禹王壹起喝壹杯的。”
　　帝俊平淡道：“本座不喜歡過於嘈雜熱鬧的環境，何況，那裏也有過在過去彼此立場相對而為敵的，過去兵戎相見，彼此廝殺，而現在卻要在鬥室之內，具備飲酒，這樣的氛圍，旁人或許覺得不錯，我卻甚是不喜。”
　　衛淵笑了壹聲，道：“我還以為，妳是擔心裏面的醉鬼太多了。”
　　“壹個個都喝醉了酒，吵得耳朵都在疼，還有酒臭的味道沾在袖袍上面，嗯……我記得妳多多少少是有些潔癖的。”
　　黑發道人隨意地開口。
　　帝俊微微垂眸，不置可否。
　　衛淵道：“所以，天帝妳不至於是專程在這裏來等我的吧？”
　　帝俊嗓音平淡：“為何不行？”
　　“天尊說的倒是對，我確實是在這裏等妳。”
　　衛淵的神色微怔，旋即微微皺眉：“伏羲的事情？”
　　帝俊微微頷首：“是，伏羲，有問題……”
　　“而這也只是三件事情裏面的壹件事。”
　　衛淵順著帝俊的視線看下去，看到了大殿之中眾人喝酒找樂子的壹幕幕，而在大殿的高處，白衣男子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，壹雙豎瞳總是提不起什麽力氣來似的，懶洋洋的，像是冬眠時期，將要醒來卻還沒有醒過來的蛇。
　　但是這樣的蛇攻擊性才是最強的。
　　天帝平淡道：“他藏了很多話，不可信任。”
　　“本座先在這裏盯著他，等妳把手頭的事情了結了，再過來和我會和。”
　　黑發道人微微頷首。
　　而後詢問道：“所以，妳有什麽法子嗎？”
　　天帝看了壹眼衛淵，語氣平淡道：“若是論及陰謀詭計，鬼祟心思，妳我加在壹起都不會是伏羲的對手，勾心鬥角，彼此算計著來套他的話，根本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的蠢事，所以，還不如選擇壹個更直接的方法。”
　　他語氣平淡：“比方說。”
　　“妳我聯手，將他擒拿下來。”
　　“再慢慢思考著如何從他口中得到消息和情報。”
　　衛淵：“……”
　　兩個人，聯手，把伏羲抓起來。
　　揍壹頓！
　　然後逼問！拷問！揍他丫的！
　　掄起這家夥的尾巴，用足以搬山填海的巨大力量猛地輪圓了。
　　然後惡狠狠得砸在地上。
　　砸緊進地裏面！
　　只是想壹想，衛淵就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癢了，單單只是揍伏羲壹頓，都是壹個讓人萬萬無法拒絕的誘惑了，更何況衛淵現在心裏面還有諸多的問題和疑惑，沒能夠得到解答，還有壹個讓他自己都不願意去直視和仔細思考的，恐怖的猜測。
　　於是當即答應下來。
　　天帝對於衛淵的同意並不顯得有什麽意外，只是微微頷首，而後淡淡道：“妳自去吧，我在此地等妳，在這壹段時間裏，本座自會盯著伏羲。”衛淵沈默了下，道壹聲謝，而後轉過身來，邁步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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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塗山氏青丘國，坐落於這壹座和人間接觸著的世界當中，整個塗山國被籠罩在群山疊嶂之中，此刻鮮花盛開，而山間自有雲氣霧氣，流轉連綿，自是美不勝收，燭九陰帶著獻行走在這遠離青丘國的地方。
　　燭九陰沒有去問獻為什麽不直接踏空禦風離開，為什麽不直接撕裂虛空。
　　只是走在最邊緣處的時候，耳畔聽到了腳步聲，常人的武學高手尚且可以做到踏雪無痕，落步無聲，更何況是此刻塗山氏裏面的存在，燭九陰微微吐出壹口氣，轉過身來，看到山路拐角處，黑發道人穿著道袍，背負劍匣，步步而來。
　　燭九陰微微閉了閉眸子，最後還是搖頭之後，往前走去，淡淡道：
　　“我在前面等妳。”
　　“盡快。”
　　龍女獻看到那道人壹步步走來，神色平和，眸子幽深安寧，雙鬢的黑發垂落，眉目清朗，俊秀的五官裏面，也有著劍客的淩厲和道者的沖虛，和她記憶裏面的那個道人壹般無二。
　　“沒想到妳會來，塗山也已經逛過了，美酒也喝過了。”
　　“南海的輪回之地還要有人看著。”
　　青衫龍女獻笑意盈盈地詢問。
　　衛淵看著面前女子，微笑道：“相知相交壹場，妳要走，我自然要來送妳。”
　　在說出這句話之後，衛淵有壹種平和下來的感覺，心中逐漸輕松了不少。
　　將背後背負的匣子摘下來，遞給前面的青衫龍女，嗓音溫和道：“謝謝妳來。”
　　“這算是給賓客的回禮。”
　　青衫龍女獻神色壹如往日，笑著道：“塗山氏這麽大，青丘國也這麽大，元始天尊有名有姓的客人八百，其他的更多，都要妳來送的話，那得要花妳多大的時間啊。”
　　她看著眼前的道人，展顏微笑道：“初見面的時候，妳便是這樣的模樣。”
　　“壹手劍術天下無雙，也就是那個時候妳穿著的是白衣，頭發也是白衣，自稱自己是塗山氏的塗山淵，後來還鬧出了很多問題，搞得軒轅丘當真去過塗山氏，尋找過有沒有這麽壹個叫做塗山淵，劍術超凡的族人。”
　　“或許妳自己都不知道，妳給當時後面的人帶來多大的麻煩啊。”
　　龍女獻微笑著，眸子柔和溫暖。
　　而後眸子註視著衛淵，道：“在軒轅丘的時間雖然短，卻算是我過去最開心的日子了，但是，我們也不能夠只在過去啊，是該翻過去了，不過，我還是有個問題想要問壹下妳。”
　　“若是先遇到妳的是我，若是是我壹起陪著妳，結局會不同麽？”
　　她沒有等衛淵開口回答。
　　打開了劍匣，看到裏面盛放著的那壹柄以輪回道果而鑄造的劍，其實，南海的輪回之地本就是衛淵和祝融的功勞，故而獻不願意占據那輪回的道果罷了，而此刻看來，那劍已經過溫養打磨，足以重新化作壹枚道果，穩住她的境界，讓其重回道果層次。
　　青衫龍女獻沒有再說什麽。
　　她伸出手指拂過劍匣裏面的劍，劍鳴悠揚。
　　“第壹次見面，是妳自稱塗山氏的子弟，帶著我走入了人間。”
　　“而現在，也是妳親自來此，送我離開塗山，離開人間。”
　　“如此恰好，方可知道人世之中，妳我相交，有始有終。”
　　青衫龍女轉過身來，也不再告別，瀟灑從容，將劍匣放下，提起輪回之劍，走過了塗山氏的層層花樹，走向這壹個世界的入口處，而在那壹處，嗓音清朗，徐徐吟道：
　　“還果功滿花落臺，六千年來混俗埃。”
　　“自此赤水壹歸去，無因重到世間來。”
　　黑發道人站在原地，安靜目送，看到青丘國花滿樓閣，山路拐角向上，花海千姿百態，漸漸遮住了那青衫身影，歌聲漸漸遠去，再看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