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46章 鯨吞四海誌未遂，白發道人來，劍氣已橫秋

　　南海——
　　原本是為上古之帝倏忽之壹所有的道場，但是三千余年前，也不知為何，倏帝突然獨自離開了這浩瀚的南海之地，消失不見，再也不曾有人見到他，偶爾有消息傳來，說當年的顯明之帝，此刻和壹位形容邋遢的矮胖老者縱酒狂歌，其速極烈，轉瞬便已消失不見。
　　這些都已經是，上壹個時代的傳說。
　　暴戾霸道的戰神西皇已經化作了端莊的西王母。
　　媧皇失蹤不見，伏羲也時隱時現，大荒三界八荒諸天萬界之誌向，為人族以涿鹿之戰化解，而當年的人族英雄們也早已經死去，埋葬入泥土，唯獨他們的英魂，似乎還在這九天之上，盤旋嘶吼，不肯休憩。
　　而南海北海失去了倏忽二帝之後，氣運自然選擇了新的神帝。
　　浩瀚磅礴的氣機沖天而起，引動了南海之力，化作了壹柄長槍，旋即猛地橫掃，持拿長槍的高大男子神色沈靜，令億萬裏的整座南海都要似乎猛地翻覆，沖天而起，化作了直達天闕的恐怖氣象。
　　北海玄冥神色漠然，掌中壹柄長劍氣機流轉。
　　而北海幽深之處，四靈之壹的玄武睜開雙瞳，緩緩上浮。
　　西海攻殺絕世的蓐收持劍，神話概念早已經催動到了極致，他這壹生至此，暴烈剛猛，只敗於西皇壹次，此刻誌向意誌，遠不是未來那頹唐的自己所能比擬。
　　而在三海之帝的背後，木神句芒以不遜於神農鞭的療愈權能維持。
　　四海之帝，外加壹位四靈當中最擅防禦的。
　　這全部都屬於十大巔峰之下第壹階梯的強者全部聯手，而對手只有壹個，在幾乎相當於整個神代外海全部氣運的恐怖圍殺之下，壹名高大黑衣男子負手而立，漠然俯瞰著這四位大帝，語氣平淡道：
　　“東海，西海……四海之帝都在這裏了。”
　　“阿饕，妳覺得他們如何？”
　　“啊？問我啊……”
　　壹名盤坐在虛空的少年撓了撓頭，擦了擦手，掏出壹個果子大口咬了壹口，道：“很強啊……我們四個可能在壹轉眼就會被殺了吧，不行不行不行，這四個太大塊頭了，我吃不下。”
　　“哼！只知道吃的蠢貨！”
　　壹名身穿黑衣的少年刀客冷酷回應，懷中抱著壹柄刀。
　　那是鑄造軒轅劍殘留的器物飛出，盤旋之後，為他所得。
　　“好好好，妳爹是軒轅，妳爹比我爹大，聽妳的聽妳的。”
　　被稱之為阿饕的少年滿臉‘啊對對對’，‘妳說的對就完事兒了’的表情，接著往嘴裏塞吃的，簡直是壹刻都不停下來，那名少年刀客冷哼壹聲，雖然說是少年竹馬，從小壹起長大，也不願意搭理他。
　　旁邊還有壹位穿著白袍的少年槍客，英姿颯爽。
　　壹側依偎著面容絕美的少女。
　　少女的眼神始終都註視著那少年槍客，似乎再也容不得半點其他。
　　正是梼杌，窮奇。
　　少年饕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，這壹男壹女，總覺得叫他不對勁，那梼杌鐘情於窮奇，可這麽灼熱的，火焰般的感情，叫他總覺得，這往後窮奇稍微對不起梼杌，就會被梼杌給活活剝皮給吞了。
　　這娘們兒邪性啊……
　　少年饕餮盤坐在虛空，屁股用力，悄無聲息把自己挪遠了壹些。
　　那邊的軒轅子混沌皺眉道：“尊主在問妳們話，為何不答？”
　　梼杌擡眸，眼神落向混沌身上卻滿是寒意冰冷，混沌右手按在了刀柄上，直到那位英姿勃勃的窮奇開口道：“以我之見，他們強大，無比地強大，卻又無比地弱小。”
　　“哦？弱小……”
　　黑袍男子饒有興趣。
　　“威壓四海，氣焰滔天，是弱小嗎？”
　　窮奇點頭道：“是！”
　　他自信道：“因為他們在恐懼。”
　　“心有畏懼，徒有力量，也只是弱小之輩！”
　　黑袍男子放聲大笑：“好好好，說的好，心有畏懼，則是弱者，唯獨心中沒有恐懼，才是強大者的基礎，那麽，窮奇，告訴我，他們為什麽會如此恐懼？”
　　窮奇回答：“因為您比祂們，更強！”
　　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緩步上前，道：“不錯，妳們四個，好好睜大眼睛看著，將這些人的樣子看著，然後，記住，永遠不要變成他們這樣的廢物。”
　　“妳們四個，是我歸墟壹手培養出來，未來，要闖出超過這四個神的名號！”
　　混沌，窮奇，梼杌都正色應是。
　　他們之所以在人族時候能夠脫穎而出，就是因為有了某種奇遇，得到了前往歸墟小世界歷練的資格，四人壹組，闖蕩出了四兇的名號，當然這個名號就像是剛剛誕生的虎犢，奶聲奶氣地張牙舞爪，在真正強者眼中，不值壹提。
　　直到漫長歲月之後，才終於成為了震懾壹方的絕世強者。
　　蓐收被激怒，道：“放肆！”
　　庚金之道猛地爆發，西海之水每壹滴水都仿佛化作了無量劍氣銳氣，鋪天蓋地的爆發，其余三位大帝也不曾退縮半分，磅礴無匹的力量，令天地震顫，朝著那黑袍男子砸落。
　　後者負手而立，神色漠然。
　　壹人面對著四海之帝，猛地出拳。
　　萬法歸墟！
　　……
　　戰鬥在短暫的時間就已經結束。
　　震天撼地的靈氣波動消散無形，規則的交鋒，概念的碰撞，帶來的殘留影響卻讓這神代外海出現了諸多規則無序碰撞的亂流，永遠的改變了這裏的環境。
　　導致會有無數的法則規則匯聚在這裏，碰撞出壹個個小世界雛形。
　　後世的外海特性，由此戰而誕生。
　　以壹敵五。
　　玄冥嘴角鮮血留下，概念防禦雖然未曾被破去，但是整個氣機大幅度降低，顯而易見出現了巨大的損傷，蓐收劍斷，仍舊怒發沖冠，欲要壹戰，四海之帝都極為狼狽，連玄武都被擊沈入了海底。
　　而那黑袍男子神色漠然，壹只手掐著南海之帝的脖子，道：
　　“服嗎？”
　　那位高大的古帝冷笑著壹口血水吐向歸墟之主，而後消散無形，黑袍男子道：“負隅頑抗，看不清形式。”
　　“是覺得本座不會殺了妳嗎？”
　　歸墟之主五指用力，法則變化，萬物歸墟之力爆發。
　　蓐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，南海之帝化作了齏粉，直接斬殺於此。
　　南海天道猛地泛起劇烈的反噬。
　　黑袍男子冷笑道：“不過是無意識的規則，也敢放肆！”
　　壹拳砸出，本能反噬而來的南海天道直接被擊碎擊沈，再度重組之後，陷入了死寂暗沈的狀態，嘩啦壹聲，歸墟之主衣擺震動，道：“不過如同豬狗壹般的東西，也敢反噬於我？”
　　“現在，他不從我，妳們呢？”
　　男子壹雙瞳孔註視著剩下的三海之帝，玄冥閉目許久，緩緩收手，句芒同樣如此，而最為淩厲剛強的蓐收怒目註視著眼前站在那裏，就如同要讓天地都暗沈下來的高大男子，他本該拔劍而起，不惜壹死！
　　但是此刻，之前好友在面前被殺的壹幕幕浮現。
　　蓐收最終聽到自己說出的話——
　　“……好。”
　　黑袍男子放聲大笑，而蓐收手中的殘劍最終崩碎，其心境停滯，不復原本的銳不可擋，更在往後的歲月裏，壹點壹點地沈迷於享樂，失去了曾經的庚金之正真正的氣魄。
　　等到擡起頭的時候，歸墟之主已經消失不見。
　　……
　　三個覆蓋著面具的身影出現在歸墟之主面前。
　　黑袍男子掠空而去。
　　於現在，四靈除了玄武之外，皆已經被他強行收服，此刻征服四海，執掌萬法劫滅之地的東海大壑歸墟，於未來，以無數小世界，挑選諸多世界的英傑入死亡試煉，最終選拔出了【四兇】。
　　那諸多小世界，便如同是帝俊的周天星辰烙印。
　　是祂的印記。
　　黑袍男子閉目沈思布置。
　　等到再度出現新的南海之帝，到時候，四海在握，四靈四兇盡入麾下，便可以匯聚四海之權，打開了渾天密藏，渾天之路，乃是先萬物而生，而祂的方向，則是東海大壑，吞滅萬法，自有參考的方式。
　　他正是要匯聚，四靈，四兇，四海，渾沌這四類力量。
　　方才壹腳踏破這十大巔峰的屏障。
　　便可以壹氣呵成，壹步登天，直逼帝俊的底蘊。
　　也是為了如此，方才始終壓著自己的境界，沒有踏出最後壹步。
　　能忍大苦者，可得大道。
　　方為梟雄。
　　“尊主，那個孩子被帶來了……”
　　壹名身材高大的歸墟強者出現在他身側，氣機幽深至極，乃是歸墟壹脈的嫡傳，而他胳膊下，夾著壹個俊秀的少年，那少年緊緊閉著雙目，似乎是老實下來。
　　歸墟始終在以壹種極端霸道的方式，搜掠各族精銳。
　　有不服從的部族，就會被歸墟尊主奪魂令，令麾下大軍將其全部剿滅，而難得有需要祂親自下令的孩子，此刻黑袍男子俯瞰著那俊秀少年，感知其功體，放聲大笑。
　　“好！好！不錯！”
　　伸出手，打算仔細查探功體，卻不妨壹碰觸，那俊秀少年猛地睜開眼睛，壹瞬間爆發出了原本數百倍的氣機，哪怕只是白駒過隙壹般，仍舊極端地難得，趁著對方沒有防備，強行掙脫開那歸墟強者，化作了流光前掠。
　　少年時期的四兇齊齊出手。
　　可那俊秀少年身法卻極古怪，時而迅捷如電，時而緩慢從容。
　　竟然生生繞開了混沌，窮奇，梼杌。
　　而到了饕餮的時候，雖然避開了饕餮，但是卻也力竭，後面那穿著青衫的少年饕餮只要壹出手就能把他殺了，俊秀少年眼底也浮現出絕望，可是出乎預料，那饕餮居然沒有再出手，任由他離開。
　　“……多謝。”
　　“若是未來，妳我為敵，只要妳能沖破我的封鎖，那麽我就不會繼續追殺妳，還妳此恩……”
　　這壹身狼狽不堪，像是小乞丐的俊秀少年低語，嗓音溫和卻帶著壹股天然的自傲清冷。
　　可是其轉瞬換氣，神速之力再度爆發，轉眼飛掠出去，眼見要出去，卻突然感覺空間凝固，連時間都緩慢下來，少年神色微凝，已經被歸墟之主拎起來，黑袍男子如同得到了某種至寶壹般，道：“神速歲月！”
　　“南海之帝為顯明之方，北海之帝為幽暗之域，二者合壹，便是歲月之能，哈哈哈哈，【後土】果然將這壹股力量匯聚在了妳的身上啊，妳叫什麽名字！”
　　那倔強少年根本不欲回答。
　　可是這黑袍男子詢問之後，竟然控制不住地回答：
　　“噎鳴！”
　　“哦？奇怪的名字，為何而來？”
　　少年控制不住地按照那位溫柔女子曾說的話回答：
　　“天為最高，從壹大，取壹為字，以口道出，言天道為噎。”
　　“四方混沌暗沈，有劍鳴之音，自域中四大而起，清越為鳴！”
　　“哦，原來如此，看來是紀念渾天和另壹個人而取的名字……”黑袍男子頷首，而後不容置喙的道：“那就不再給妳另外起名字了，仍舊留著後土給妳的名字，闖蕩諸天萬界，妳以後，便追隨著我，妳將會是四兇的領袖！”
　　“妳！”俊秀少年怒道：“做夢！”
　　“誰知道呢？”
　　黑袍男子平淡道：“渾天已死，後土失蹤，這天地雖大，妳也無所依靠，我這裏，也已經是壹個歸處了，無論如何，我可以給予妳變強的機會，生存的可能，以及……”
　　“尋找到後土蹤跡的方式。”
　　“無論她在何處，當妳已經擁有聲震三界八荒的名號的時候，她也壹定會知道妳的所在。”
　　“而我，可以給妳這個機會！”
　　少年噎鳴張了張口，反抗之心變弱。
　　黑袍男子帶著這俊秀少年離去，此刻大勢已成，四靈四兇四海盡在掌握，只剩最後壹步，踏破關隘，哪怕是如此霸道的梟雄，也忍不住胸懷壯誌，且以長嘯，化作遁光而去。
　　四方震動，海域波濤升騰而起。
　　周天小世界生滅起伏。
　　而萬法寂滅，歸於大墟的氣象也已造就，無可比擬，也無法阻止了！
　　正在遁光之中，歸墟之主突然感覺到了壹縷氣機鎖定了自己，微微擡眸，此地乃是極西之地，外海波濤洶湧，天地茫茫，壹襲白袍的劍客邁步而來，不疾不徐，不知為何壹種壓迫的感覺沈沈地落下，仿佛有種窒息之感充塞於這個世界上。
　　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噎鳴下意識擡起頭。
　　看到身穿素凈白袍，木簪束發的道人身影，看到他腰側懸劍，雙眸閉著，白袍之上飾以金紋，雙鬢白發微揚，而後，聽到了——
　　壹聲清越無比，洞穿四域的劍鳴！
　　旋即有漠然的聲音落下。
　　“此路，人族地界。”
　　“諸邪，退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