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989章 斬滅壹首，‘推心置腹’

　　開明眼底瞪大，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，看到了自己的神靈之軀，竟然被壹根凡俗之物捅穿。
　　上面還在滴著血。
　　嘎吱嘎吱。
　　那個帶著個頭盔，看不清楚面容的開明分身嘆了口氣，還漫不經心地轉了轉糖葫蘆，讓開明臉色的表情劇烈扭曲，越發猙獰起來，尤其是那家夥喝了口冰鎮快樂水，打了個碳酸味兒的嗝兒，打嗝兒的時候手壹抖。
　　開明的臉色剎那更為難看。
　　而那壹只手拿著快樂水的開明分身則是帶著唏噓的感覺感慨道：
　　“人生……”
　　“啊不，貓生。”
　　“真是寂寞如雪啊……”
　　“妳！！！”
　　開明神色猙獰，周圍的無數元氣驟然變得劇烈浩蕩，波瀾壯闊起來，隱隱出現了時間和空間層次的交互和重疊，立刻就要把後面那開明給砸碎了，而在此刻，忽而壹只巨大手掌從天而降，劍氣如霜，卻是衛淵已經出手，將其余分身，盡數斬除。
　　轟然爆破，氣浪翻飛。
　　道人衣袂翻飛抖動。
　　右手木枝，紅塵為劍，昆侖為劍。
　　背後純粹由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機構成了元始天尊，模樣五官便是衛淵的樣子，眼眸垂落，周圍紅塵，因果，昆侖，長風匯聚交錯，化作了瓔珞，蓮花，變化不休，絲絲縷縷鎖定了前方的開明。
　　“把我忘了嗎？”
　　開明瞳孔驟然收縮。
　　【坐見十方】！！！
　　衛淵袖袍壹掃，絲絲縷縷的因果不斷交錯流轉，卻都被坐見十方所剝離，開明嘴角的笑意浮現壹絲，卻剎那凝固，看到那些因果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，但是卻在自己周圍盤旋環繞，連帶著自身權能壹切封鎖起來。
　　“我要收妳，不需要和妳有因果。”
　　只需要確定其余壹切和我有因果的便可。
　　“與我有因果者，長存於世間。”
　　“就代表著，驅逐無因果之物。”
　　開明面色驟變。
　　“南山之竹的六藝，禦射無雙。”
　　衛淵五指伸出，長袖之中，昆侖為劍的壹縷劍意，紅塵萬丈的壹點流光，因果變化的壹絲玄妙，而後是此身此刻保存著的濁世大地之力，重構域中四大，道天地人，而後五指伸出，平靜回答：“絕地天通……”
　　以元始天尊之力，因果流轉，勾勒這個時代的天庭符箓體系。
　　行絕地天通之局。
　　人間界的特殊性，也是禹王曾經給人間留下的饋贈。
　　開明面色驟變：“妳怎麽可能會這壹招？”
　　“絕地天通嗎？”
　　“顓頊的陣法。”
　　衛淵右手按在開明頭頂，語氣平淡。
　　“我教的。”
　　開明面色驟變，下壹刻，衛淵五指勾勒因果，外面的森羅萬象全部和元始天尊有因果聯系，而偏偏眼前的開明沒有，是以類似於深海水壓般的原理，是衛淵的手掌承載了整個人間的壹切因果，沈重無比，壹下壓下去。
　　開明的首級直接被往下壓入胸膛。
　　並且在這個過程當中就已經化作齏粉。
　　徹底誅滅。
　　連那個拿著糖葫蘆的開明分身都打了個冷顫。
　　衛淵垂手，語氣平和：“帝俊誅劍首，契誅壹智首，眼下再殺壹次。”
　　“開明九首，還有六首。”
　　“那妳是……”
　　他看向那邊的開明分身。
　　開明分身頭皮發麻，下意識伸出手按了按臉上的頭盔，把自己的臉龐全部都遮蓋住，或者說不愧是擅長情報勘察類的權能，哪怕是這個時候的衛淵也沒法堪破這個頭盔的遮掩，看到對方真容，不過，開明仔那張臉他都已經太熟悉了。
　　嗯，難道說這家夥去整容了？
　　以開明分身展現出來的性格，這事兒完全有可能。
　　嘶——
　　那得要多快的刀子才能夠撕開開明仔的臉皮子啊。
　　“咳咳，館……”
　　“咳，我是說，關關雎鳩，在河之洲，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。”
　　“妳雖然不是什麽窈窕淑女，但是元始天尊妳也要冷靜點，冷靜點。”
　　“大家都是文明人，不要動刀動槍，打打殺殺的多不好？”
　　“要是撞到什麽花花草草該怎麽辦？”
　　“撞不到花花草草的話，不小心……”
　　劍鳴之音升起，顫抖不絕，衛淵手掌中那氤氳著萬丈紅塵的‘劍’虛指著開明的眉心，道：“開明？”
　　“啊對對對，是我，是我。”
　　“那妳是分身，還是本體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開明仔嘴角抽了下，道：“目前來說，還是分身。”
　　“但是只要幹掉現在的本體，那我就是本體了。”
　　衛淵心中自語，果然如此，連番幾次地出手，這個開明分身似乎總喜歡找目前的開明本體的麻煩，看來真的就是當年打開了九天門，然後沖進去直接就自己闖蕩進入濁世大本營，結果被暴揍KO，勉強保住命卻被侵染了的開明。
　　“那妳這個本體，是妳故意設計的？”
　　開明撓了撓頭。
　　手指在光滑的頭盔上摩擦摩擦。
　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。
　　“啊哈哈哈，怎，怎麽可能嘛，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本事？這個可是本……”
　　劍鳴聲中，衛淵掌中的劍指著開明仔。
　　開明仔裝模作樣的眼神壹下清澈了。
　　面不改色，爽朗笑道：“啊哈哈。”
　　“妳看人真準。”
　　“哎呀最近頭皮癢癢的，搞不好長出腦子了啊。”
　　衛淵徐徐道：“……所以，妳故意設計，並且縱容妳的本體，讓他自己誤以為掌控壹切，然後犯下各種漏洞，借我的手，將他的首級壹壹除去，而後妳再自然而然恢復力量，重新抵達本體原本的境界，悄無聲息地恢復到十大巔峰的位格？”
　　“是，也不是。”
　　開明忽而道：“其實我的九首，還有陸吾的九尾，都不是最完善的姿態。”
　　“九為極數，所謂九首九尾壹方面指代我們的異狀，壹方面也是代表著力量升騰抵達了某個領域的極限，而極限自然就再也不可能突破到更強的境界裏面，而這個時候，我忽而想到，坐見十方之權已經在我手中。”
　　“既然已經發散到了極限，那麽自然也該收斂為壹。”
　　“雖然被坑了。”
　　“但是我很快就意識到，這確實是壹個巨大的機會。”
　　“斬破過去，自極限回歸到另壹個極限，最終由簡入繁，再由繁入簡，因為是以另壹個我為基礎完成，如此抵達類似於清濁合壹之境界，以求更高。”
　　衛淵沈思，面無表情：
　　“說人話。”
　　開明仔面不改色道：
　　“被坑了以後我得報復回來，而且狠狠的報復。”
　　“以前對自己不大好下刀子。”
　　“現在正好。”
　　衛淵看著眼前的開明仔，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似乎很熟悉如何和對面交流的關鍵訣竅。
　　忽而流光逸散，那崩碎的開明壹首當中，壹道真靈又猛地飛出去，但是這壹次，任由其如何地努力，卻也跳不出衛淵的右手籠罩，那邊的開明仔分身隨手壹拉，將這壹道真靈裏面的核心權能給拽了出來。
　　衛淵掌中的那壹團光霧剎那之間衰弱黯淡了數倍。
　　開明仔心滿意足把這壹道核心權能收了起來，美滋滋道：“剩下的那個，就有勞天尊幫我解決了，現在還不能給他察覺到什麽，最好抹去意識和記憶之後就放出去就好。”
　　衛淵不置可否：“剩下的這壹部分力量，妳不要？”
　　開明分身扶了扶自己的頭盔：
　　“只是剩下了壹點神話概念，正好純化自我境界。”
　　“好。”衛淵點頭，然後幹脆利落壹掌拍下，將那壹道殘留光霧震碎，而後將其收入袖袍，緩聲道：“之後我自會解決掉他，妳這壹身……”
　　衛淵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。
　　開明分身撓了撓頭，並不在意道：“啊，這個啊，我是代表著十方內外裏面【未來】領域的分身。其實是在後世壹千多年的時代裏過日子，所以著穿著外賣的衣服，騎著壹輛共享單車，也很合理不是嘛？”
　　衛淵疑惑道：“妳在用坐見十方送外賣？”
　　“這可不，坐見十方抄近路撿錢可方，咳咳，我是說……”
　　“我是有正經工作的，不過雖然說也有個工作。”
　　“包吃包住也包水電。”
　　戴著外賣頭盔的開明仔嘆了口氣：
　　“老板呢，做得也是正經營生，自己的門面，自己的買賣。”
　　“更是貨真價實，童叟無欺！”
　　“就是可惜，老板的行業不景氣。”
　　“壹個字。”
　　“窮。”
　　“窮得要死。”
　　“好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了，沒辦法，我只好出去打工，補貼家用了。”
　　開明分身嘆了口氣。
　　衛淵不由由衷感慨道：“妳也是難，竟然攤上了這麽壹個老板。”
　　開明分身正在喝快樂水，被嗆得不斷咳嗽。
　　衛淵道：“實在不行的話，妳就強行拿走妳的那部分工資，然後理所當然地辭職吧。”
　　“畢竟妳們老板雖然不壞。”
　　“但是這麽窮，也是世所罕見了。”
　　“實在不行就先不要開店，想辦法攢點錢。”
　　開明分身劇烈咳嗽，語氣古怪：“啊這，這個，嗯，謝謝妳的忠告。”
　　“我會告訴他的。”
　　“那什麽，我，我外賣要到點了兒，回見哈。”
　　預感到再不跑路，眼前元始天尊怕不是會選擇當場扣住自己。
　　然後扒開頭盔看看真容。
　　他可太了解眼前這家夥的行為邏輯了。
　　開明分身壹個急速轉彎甩尾，共享單車飛速奔走，直接席卷流風，簡直象是兩個風火輪壹樣直接穿破世空，以坐見十方特有的權能離開了這個時間線，剎那之間，風雲變幻，萬物瞬間滄海桑田——
　　人間界。
　　壹條彪形大漢坐在卡車上，怒道：“可惡啊！！！”
　　“為什麽，共享單車明明定位在這裏！”
　　“怎麽又找不到！”
　　“上壹次是被騎到澳洲，上上次是騎出來高鐵的速度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這壹次又是位置對了看不到？”
　　“他奶奶的，到底為什麽？！”
　　開始融入人間界的山海異獸舉父憤怒了，他的單車回收員身份再度地迎來了壹次挑戰，自從欽原大姐頭跟著那死撲克臉跑了，他們的日子就越來越無聊了，正在他抽煙開始懷疑獸生的時候，哢擦壹下，他看到眼前直接出現了那輛共享單車，而後壹個大夏天帶著頭盔穿著馬甲嚴嚴實實的男人騎著上面，高速騎乘。
　　“臥槽，妳誰？！”
　　“我？”
　　男子騎著共享單車，眸子微垂，唏噓憂傷，道：“請叫我，外賣俠！”
　　舉父呆滯。
　　看到那家夥嗖壹下騎車奔遠，傳來高唱的聲音：
　　“新的風暴已經出……啊呸。”
　　“新的本體已經出現。”
　　“怎麽能夠停滯不前。”
　　“穿越時空，竭盡全力”
　　“我會來到妳身邊。”
　　“嘎掉腰子，不打麻藥。”
　　“我會來到妳身邊。”
　　舉父呆滯，然後憤怒道：“臥槽！”
　　“妳超速了！”
　　“共享單車時速不能超過八十。”
　　“給我停下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吱呀！
　　共享單車猛地壹個甩尾，擦著下水道用後輪帶摩擦過彎漂移，穩穩停在了老街裏。
　　外賣裏面壹滴湯都沒有灑。
　　外賣騎手伸出手，卡擦壹下把頭盔摘下來，而在摘下來的時候，這個代表著坐見十方逆向運用，足以瞬間掐斷十方內外壹切探查的權能散去，露出壹張面容俊美但是渾身上下屑得流膿的面容，瞥了壹眼後面。
　　哼！
　　靠著老夫暴力摩托的精準造詣，壹口氣就甩開了那家夥的追捕。
　　這遊戲。
　　三十年的功夫。
　　妳追得上嗎？
　　旋即男子臉上得意的微笑緩緩凝固。
　　陷入沈思。
　　等會兒……我不是在送外賣嗎？
　　我為什麽會和別人開始比賽騎車？
　　為什麽給別人的快樂水被我喝了？
　　臥槽不會是鬼上身了吧？
　　嗯，等下……
　　好像我自己就是鬼啊。
　　那沒事兒了。
　　水鬼放棄思考，撓著頭打算回去拿壹瓶自己的快樂水補充進去，忽而感覺到了什麽，亦或者是湊巧，下意識擡起頭，微卷的長發垂落，博物館閣樓窗前，身著淺色長裙的畫師長發散落，居高而下看著下面，眼眸微垂，眸光清淡而漠然。
　　背後壹片幽黑深邃。
　　如窺天下。
　　如見蒼生。
　　水鬼動作剎那壹滯。